普华永道：商业银行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的实践之路

气候与环境相关风险的灾难性影响超出传统认知范围，其对经济活动的影响因地域、行业而异，间接损失因传导路径设计而不同。更重要的是，管理气候与环境相关风险需要建立在跨度长达百年的全球变暖情景分析模型上，传统风险管理方法很难满足要求。随着地球气象观测的系统发展，人类积累了更多数据和信息为气候风险分析提供依据。

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8月9日发布的第六次评估报告指出，气候变化正在给不同地区带来多种复合型影响。与以往分析相比，报告丰富了区域尺度气候变化风险评估的有关内容。

作为气候与环境风险管理的重要工具之一，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可通过模拟各种可能的极端变化场景，前瞻性地分析未来的风险敞口及无法利用历史数据预测的潜在损失，以此来评估金融系统和机构的韧性，不仅是商业银行评估和管理新型风险的有利抓手，也是我国落实2030“碳达峰”和2060“碳中和”（简称“双碳”目标）的重要步骤。

一、国内外监管趋势概述

近年来的发展表明，国内外央行或监管机构均日趋重视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各类指引或监管要求陆续出台，为推进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提供了有利的政策土壤。

（一）国内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工作快速推进   

今年以来，国内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工作快速推进。中国人民银行（以下简称“人民银行”）年初部署工作提出“增强金融体系管理气候变化相关风险能力”。3月初进行的两会期间，人民银行副行长陈雨露提出“三大功能五大支柱”的绿色发展思路，其中，通过气候风险压力测试等工具，增强金融体系管理气候变化相关风险的能力是为三大功能之一。

今年6月，人民银行发布《银行业金融机构绿色金融评价方案》，明确提出气候和环境风险压力测试信息披露、气候和环境风险管控是评价绿色金融制度制定与实施情况的重要内容之一。7月30日，人民银行下半年工作会议中再次强调加强气候风险管理，有序开展气候风险压力测试。

（二）国际监管强调相关信息披露 

自2015年金融稳定理事会（FSB）成立气候相关财务信息披露工作组（TCFD）以来，围绕气候情景分析开展的评估与披露框架逐步形成。包括四家银行在内的15家中国金融机构签署了TCFD，全球签署方超过1500家。多家金融机构或自愿或在监管机构的指引下开展气候风险评估及压力测试试点工作。

2017年，包括人民银行在内的八家央行，共同设立了央行与监管机构绿色金融网络（NGFS）。NGFS在2019年发布《行动呼吁：气候变化成为财务风险的来源》，提出使用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工具来评估气候与环境风险。随后，该网络又在2020年先后发布《监管者指南：将气候相关的环境风险纳入审慎监管》、《央行和监管机构气候情景》、《金融机构环境风险分析综述》等多项指引或报告，为银行开展情景分析与压力测试提供了气候变化情景分析、环境风险分析、典型分析案例等多方面参考信息。

此外，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BCBS）、国际会计准则理事会（IASB）等机构也相继发布气候与环境风险相关指引或监管要求。

（三）多地实施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计划 

欧洲在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方面行动较早。欧洲央行于2019年12月发布针对银行的、统一的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框架，希望银行自愿对贷款组合进行敏感性分析，作为压力测试的准备工作，并在2021年5月年发布欧盟范围的气候风险试点结果。

英格兰银行于2019年12月发布关于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的讨论文件，从信用和市场风险的角度评估在指定情景下对银行业务的影响。该行首份气候相关披露报告发布于2020年6月，并于2021年6月进行更新，后者首次利用情景分析模型测试气候风险对其金融资产的影响。

荷兰和法国的央行也分别于2021年3月和6月公布了首份气候风险压力测试报告。

亚洲各国家或地区央行也陆续出台相关政策文件。新加坡金管局（MAS）于2020年6月发布一份关于银行气候与环境风险管理准则的咨询文件，希望银行提高强化气候与环境风险情景分析和压力测试能力，优化相关风险管理政策和实施方案。

中国香港金管局（HKMA）于2020年6月发布《绿色及可持续银行业白皮书》，提出压力测试是银行测试并抵御气候变化影响的重要方法之一，并提出银行应该建立气候与环境风险情景分析和压力测试的能力。

二、商业银行开展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的挑战及应对

尽管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已逐渐成为气候与环境风险管理的重要工具之一，商业银行在实践过程中仍面临挑战。下文将这些挑战总结为三个方面，同时给出普华永道推荐的应对方式。

（一）气候与环境风险历史数据不足 

气候与环境风险是一种新风险，压力测试开展过程中涉及客户的碳排放、地理位置等多方面数据。例如，宏观层面，需收集气候信息、气候对整个宏观大环境的影响及气候对行业的影响等数据；微观层面，需收集企业在面临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时的经济表现等数据。

普华永道推荐应对方式：需要构建有效的数据采集与管理体系，包括梳理需要收集的信息清单、明确数据收集内外部渠道来源、制定面向存量和新增客户的差异化数据补录采集工作计划、搭建数据收集质量标准与收集模板、规划与外部政策与气候数据对接的系统对口等。

（二）压力测试整体复杂性较高 

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工作量较大、且复杂性较高。银行风险敞口涉及行业众多，且不同行业对于气候与环境风险的敏感性差异巨大，给压力测试带来更多工作量与复杂性。

普华永道推荐应对方式：可考虑首先选择重点关注的高风险行业或资产组合进行压力测试试点，探索适合银行自身的方法和模型工具，并逐步加以完善，扩大压力测试范围、提高资产覆盖比率。

（三）风险传导路径实践积累不足 

气候与环境风险作为一种全新的风险类型，其风险驱动因子、对银行各类业务、对自有资产的影响与风险传导路径，在银行传统的风险管理及压力测试中均涉及不多。因此，银行对物理风险、转型风险的传导路径在理论认知、实践积累层面可能稍显不足。尽管央行与监管机构绿色金融网络提供了理论支持，由于银行的信贷组合特征、客群与业务特征均各有特殊性，选择合适且有效的风险传导路径仍需大量实践经验。

普华永道推荐应对方式：借鉴外部成熟方法论，充分利用行业专家资源，多维度检验模型适用性。

三、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的“1+6+N”框架

基于多年在海外市场以及中国香港的实践经验，普华永道提出了“1+6+N”的整体解决方案，即：一套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模板工具、六种主要气候与环境风险情景分析设计、N种承压风险传导路径。

该解决方案兼顾压力测试承压对象选择的灵活性、数据采集与加工处理的标准性、风险情景与传导路径的多样性、压力测试模型方法的适用性及结果展示的可读性。

“1”套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模板工具 

本套工具集成气候与环境风险数据库、压力情景备选方案、典型行业或资产组合的传导路径与承压参数、压力测试模型开发工具及测试结果展示报告模板等，有助于快速开展气候与环境风险压力测试测算与结果展现。

“6”种主要气候与环境风险情景分析设计 

气候与环境风险情景的时间跨度较长，且变量之间的关系复杂性较高。该解决方案综合国际标准及同业实践，对严格的环境政策与有效的技术创新下在2050年实现碳中和、逐步推进的环境政策下全球气温上升、政策节奏不同步情况下的碳中和、转型延迟等六大气候与环境风险主要情景，分别进行针对性的情景分析设计。分析维度包括风险因子清单、气候指标清单、气候指标短期、中长期发展趋势数据等，用于作为风险传导的驱动因子、压力测试模型的直接输入。

气候风险因子指标示例

“N”种承压风险传导路径 

气候与环境风险涉及的传导路径包括政策法规变迁、技术更迭、碳税和碳价变化对生产和销售成本的影响，以及热带气旋等极端天气对财产损失等多种类型。实际应用时，还需结合压力测试目的与对象的行业类别、经营地域、运营效率等具体情况做差异化调整。

以行业类别为例，房地产开发及租赁行业受能源价格变化与极端天气冲击的影响较显著，石油和天然气行业则受政策变迁与市场对能源的消费倾向变化影响更大。全面的传导路径调研评估，形成传导路径、承压指标、影响参数等综合方案，可快速结合各银行的资产特征与细分情况，形成兼具气候与环境风险专业性与银行资产特殊性的风险传导路径定制化方案。

结语：尽早准备，分步推进

气候与环境风险管理是一项系统工程。压力测试工作专业性强、涉及面广，需要尽早准备分步骤推进，才能确保商业银行落实“双碳”目标，全面构建绿色金融发展管理机制。

感谢普华永道中国管理咨询业务部顾问刘泓磊、黄康、卢皓荣等对本文的重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