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逆袭登顶的故事。正是因为他,全世界商学院多了一个可以载入史册的职业经理人:他接过创始人的衣钵,然后超越创始人。
借此深度特写,我们刻画出一个真实的人,而不是神。这些年有太多的神,而我们希望读者们能从一位性格内向的运动鞋设计师那里,洞察他的领导魅力和人格,找寻到在变局中甩开竞争对手的秘诀。
2006年,帕克接过公司权杖。自那时算来,他已经促使耐克的销售额增长了一倍以上。当然,帕克出任CEO时,耐克早已不是那家在阿迪达斯光环下竭力谋求生存空间的公司了。帕克所面临的,是一个更加棘手的任务:如何为这家非常成功的成熟公司寻找新的增长点。
在自我意识膨胀、喜欢抛头露面的CEO世界里,帕克算得上是一个异类。他内向性格,熟稔于设计和技术,而这往往并非高管群体的普遍特征。不过,他们这类CEO正在向世人展示,性格内向的高管也能获得令人炫目的成功。帕克所倡导的细致入微的产品开发方式,即所谓的“设计思维”,正在成为美国公司界的时尚。时至今日,帕克还在锤炼他原来的手艺:他仍然与耐克知名设计师廷克·哈特菲尔德,一道参与两个限量产品系列的设计工作。其中一个系列的合作方是耐克代言人、“篮球之神”迈克尔·乔丹;另一个系列则是与“日本潮流教父”藤原浩合作。
身高1米95的帕克,仍然保持着长跑运动员的精干身材。他喜欢穿一件没有束入裤中的深蓝色衬衫,一条熨烫平整的牛仔裤和一双他自己设计的黑色运动鞋。他蓄着有些斑白、似乎没有刻意修整的胡须,说话的语气多少有点古怪,仿佛不敢完全肯定这些词将产生怎样的声音效果。谈到管理风格时,帕克将自己比作一位编辑,专注于帮助下属锤炼他们自己的想法。他甚至也是自己的编辑。在接受专访时,当他用“老实说”这个词开始一句话后,帕克突然暂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不喜欢说‘老实说’——这并不是暗示我刚才说的不是实话。”这显然是一个分析型头脑;甚至在他表达自己的想法时,帕克仍然在评论和磨炼这些观点。
事实上,对于耐克来说,编辑就是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帕克经常难以控制自己收藏艺术品的冲动。这充分表明,这种编辑理念与该公司似乎无所不包的全球野心之间,其实很难实现平衡。通过泛运动品牌耐克、以篮球为重点的乔丹品牌,以及运动服饰类品牌匡威(Converse)和赫利(Hurley),这家公司希望为从事(包括观看)任何运动的所有人提供他们需要的所有产品。此外,耐克最强大的产品往往会催生下一个产品。就像谷歌的搜索广告业务和苹果iPhone手机业务一样,耐克拥有多头“现金牛”,篮球鞋是最明显的一个。这些现金牛足以资助耐克不断探索新的产品领域。
公平地说,帕克已经甩开了竞争对手。现如今,在多个运动鞋类别,尤其是跑鞋、篮球鞋和足球鞋,耐克皆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今年早些时候发布的市场调研报告显示,耐克在美国运动鞋市场的占有率高达62%,远远领先于排名第二,市场占有率仅有15%的思凯捷公司。这些耀眼的成就,首先应归功于耐克强大的运营能力,尤其是其清晰的库存管理制度,以及与零售商达成的精明交易上。这家公司以惊人的销售能力著称,但耐克的领先优势正在越来越多地体现在技术方面,无论是产品设计、制造,还是市场营销。我们很快就会看到耐克将如何增加零售环节的技术含量。
尽管他拥有傲人的设计资历,但帕克最终还是进入公司管理层,并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他曾经执掌全球鞋类业务,随后成为耐克品牌的联席总裁,另一位联席总裁是销售主管查理·丹森。两人形成一个经典的“内部先生/外部先生”二人组,这位少言寡语的设计师扮演前一个角色。不过,帕克也不是仅仅专注于公司内部事务。作为一位终生献身于产品声誉的耐克人,他特别擅长于将这家公司的故事描述为一位设计师矢志不渝的奋斗历程,而不是单单叙述耐克在销售运动鞋方面获得的辉煌成就。与帕克一起出席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一个小组讨论会时,NBA荣誉总裁大卫·斯特恩曾经这样说道:“他非常明白,一个伟大品牌的潜在影响力远远超出产品销售的范畴。”
这位耐克公司掌门人拥有几乎无止境的好奇心。“马克的问题经常带有引导性,”耐克公司首席财务官安迪·坎皮恩说。“奇妙之处在于,他会授权其他领导者自己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并采取行动。”此外,帕克还喜欢通过引用警句来管理公司。耐克全球鞋类业务前负责人简·辛格回忆说,有一次谈到人才管理问题时,他非常睿智地将辛格团队的一位成员比作一棵橡树。“他告诉我,‘尝试着将它变成一棵松树,帮不到任何人。使它成为一棵最好的橡树才是我们的目标所在。’”
培育整个耐克森林,是帕克的职权范围。“耐克非常复杂,”他说。“我们的业务遍布大约190个国家,涉及13个运动种类。将所有这一切加在一起,我们其实在谈论数十亿件产品。这是一家非常庞大,节奏极快,运行复杂的企业。所以,你必须不停地总结概括,认真思考一个问题:要真正推动这家公司不断前进,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但自始至终,你必须将消费者置于首位。这有助于我们编辑。”
帕克据说是一个好胜心特别强的人。但无论记者如何诱惑,他都不愿指名道姓地谈论任何竞争对手。“我们完全专注于我们自己能做些什么,”他拒绝评论体育运动装备品牌Under Armour对耐克的影响。对于这个话题,他只是简单地表示,“我们喜欢痛痛快快地竞争。”他还表示,“我从所有的竞争对手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马克·帕克的一只手腕戴着一款黑色的苹果手表,不锈钢款。另一只手腕戴着一个去年已停产的耐克FuelBand健身追踪器。他并不热衷于谈论这两款产品。帕克说,这款手表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不过他将这款苹果产品的名称错误地说成iWatch。(这或许会让苹果CEO蒂姆·库克感到不快。库克是耐克公司任职10年的资深董事,目前担任该公司薪酬委员会主席。)至于耐克自家生产的这款可穿戴设备,帕克声称它并非核心产品。他说,“我们将致力于获得手表这类可穿戴产品的使用体验。”帕克指出,就目前而言,耐克将继续整合苹果、谷歌、三星和TomTom等公司的跟踪器产品,同时将继续支持FuelBand的研发工作。
耐克董事会最近认可了帕克获得的巨大成功,授予他高达3000万美元的奖金,以换取这位刚刚在10月份度过60岁生日的CEO再留任5年时间。
帕克还没有显示出他要逐渐隐退的迹象。今年初,菲尔·奈特创建了一家名为Swoosh Inc.的公司来持有其价值220亿美元的耐克股权,并任命帕克担任该公司董事。(耐克也任命奈特的儿子,41岁的电影动画设计师特拉维斯出任公司董事。)帕克说他仍然跑步,但只是娱乐性的。他目前的健身方式还包括远足、散步、举重和动感单车。“我的太太是一位动感单车教练,所以她经常拿我开涮,”帕克说。“她曾经是5000米世界纪录保持者。我们每天晚上都会散步。她总是快我两步。”
正如奈特非常高兴他的接班人终于被媒体发现一样,帕克自己也在无止境地搜寻其他创意人才。“每次旅行时,我总是喜欢和所有不同领域和学科的创意人才攀谈,交流想法,”他说。“我希望掌握最新潮流的脉动。我认为这很重要。我往往对那些有点孤僻的创意人士情有独钟。我喜欢将不同类型的创意人才汇聚在一起,哪怕只是分享各自对某种新方向的见解。”
帕克喜欢引用的另一个管理警句是一个与运动有关的比喻:“在耐克,没有终点线。”(At Nike, there is no finish line.)也许没有。不过,冲过他设定的500亿美元收入目标的感觉,想必格外甜蜜。在那之前,帕克还需要跑许多英里,才能甜蜜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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